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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时间8月2日，29岁的英国选手亚当·皮蒂带着一枚奥运银牌离开拉德芳斯体育馆，从东京奥运会男子百米蛙泳冠军的角度讲，卫冕失败肯定有些小失落，但就三年以来的人生经历而言，这仍不失为一次治愈之旅。

英国选手亚当·皮蒂在男子100米蛙泳中摘银。图源：世界泳联

当地时间7月28日，当皮蒂在100米蛙泳决赛播报声中出现的时候，激发了这个体育馆震耳欲聋的分贝。热爱游泳运动的观众们知道，当今蛙王又回来了。难以想象，半年之前，他还是个身患抑郁症的“英国病人”。在最严重的时候，他害怕游泳，看到泳池就会崩溃，只能靠酗酒来麻痹自己，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

过去的十年里，皮蒂曾经是男子蛙泳的王者，在里约和东京两个奥运周期他统治了这个项目，连续两届把男子蛙泳百米金牌收入囊中。但在2022年，他陷入心理问题的困扰，几乎已经告别泳池。

无独有偶，美国选手德雷塞尔能重现在巴黎，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这位在菲尔普斯后崛起的大神级人物，在里约和东京两届奥运会上风卷残云掠走了7块金牌，却在2022年的布达佩斯世锦赛上突然中途退赛。弃权后许久，德雷塞尔才通过社交网络坦白自己受到了恐慌障碍和压力的折磨，正在接受治疗。

联想到此前迈克-菲尔普斯、米茜-富兰克林和伊恩-索普等众多被报道的先例，人们不由感叹：为什么泳池会成为抑郁症的高发地？

据德雷赛尔的自述，他的心理焦虑来源于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东京奥运会前他是整个团队的焦点，如果不把自己练到极限，他无法释放这种压迫感。

但放眼整个奥运会，哪个要争金夺银的运动员没有压力呢？压力并不能解释游泳选手频频心理受困的原因。

前网坛名将安德烈-阿加西对此有过分析，他在自传《公开》中写道：网球是孤独的运动，它没有与对手的直接接触，但相比游泳，网球不能算最孤独的运动。游泳运动员在水中，不仅与对手隔绝，也与观众隔绝，而且无法大声呼喊，还很难看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实际上，游泳更像是一个自己与自己的比拼。

很多人不太清楚奥运级别的游泳选手是如何备战的。让我们来看看中国队徐嘉余的训练表。每天一堂水上课，时长3小时，训练量基本在7000-1万米之间。如果一天有两堂水上课，可能就要游到15公里以上，意味着要在50米的泳池里游150个来回。这只是日常操作，并不是极限冲刺。这只是365天里寻常一天的训练，除去极偶尔的调整，几乎全年无休。训练后的徐嘉余告诉记者，“别人过节放假，我们也不敢停，目的就是要保持状态。”

在一个以年为单位长期苦练，以秒为单位残酷竞争的项目里，血肉之躯日复一日经受这样的生理和心理双重冲击，游泳运动员该有多强大？

值得深省的是，皮蒂与德雷塞尔的抑郁期都发生在功成名就之后。皮蒂在接受采访时说自己曾期望奥运金牌或世界纪录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真正取得成功后，他才意识到，奖牌其实是冰冷的，但自己却为它牺牲了正常的生活。他无法说服自己是否该继续训练。德雷塞尔则在自己的强迫症中迷失，他在东京奥运会上参加了6个项目，拿到了5块金牌，却为唯一错失的混合泳接力而纠结。德雷塞尔说自己这个苛求完美主义的性格从少年时期就已养成，这点与菲尔普斯有惊人的相似。奥运历史上第一夺金王从小就不允许自己失败，长期处在高压状态下，使得菲尔普斯即便在退役后也屡有惊人之举，后来外界才知道他患上了抑郁症。

亚当-皮蒂过去十年在一些主要国际赛事中创造的100米蛙泳佳绩。图源世界泳联

不过，值得欣喜的是，运动员的心理健康问题已经引起了国际奥委会的足够重视。很多勇敢的游泳选手正在以各种各种方式让自己走出心理阴影。

我们来看看这些五花八门的方式，的确很有趣。当赛前有焦虑情绪时，运动员常用的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自言自语。

澳大利亚猛女蒂特姆斯常常念叨自己以往训练比赛的高光时刻，借以振奋内心。德雷塞尔在走上出发台前会突发一嗓子：“走吧！”这是他喊给自己听的，“目的是用来与内心的自我建立联系。”

美国名将萨默-桑德斯会在卡片上写一些短语，经常读给自己听，“赛前的紧张意味着我已经准备游得更快了”之类，她认为提醒自己这就是比赛的一部分，如果抑制神经活动会导致更窒息。

结束第三次奥运之旅的叶诗文告诉记者，她的排解方式在各个年龄段也不一样，曾经用过十字绣，还会抄写一些鸡汤格言或优秀运动员的自传鼓励自己，甚至包括购物。

据国际奥委会官网显示，巴黎奥运会期间，奥运村健身中心一层设置了专门区域，帮运动员在精神上放松或充电。这一设置在奥运会历史上为首次，主要内容包括经由虚拟现实技术体验正念减压、练习深呼吸、与专业人士交流等。这表明，远动员心理健康已经前所未有地受到重视，这也是现代奥运会百年发展史关于人文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